也有人问过,我的幸运数字是几,其实我也不太清楚,没有多想,我告诉他,是43。
说到43,这个对我来说再熟悉不过的数字,我不想说太多,只想表达一下自己心中最真实而温暖的感受。可以这么说,43成为了我的习惯,前一阵子吃过一段时间的小饭桌,中午不回家,这本是为了更好的午休,而我却常常觉得不爽,尤其是在看到43在马路对面的车站停靠时,我总是有一种想要冲上车去的冲动。每天坐的次数由原来的四次变为了两次,按常理来说本应该觉得轻松的,但恰恰相反,有点累,或者说,总有些疲惫的感觉。吃了快两个月,我对我妈说,我中午想回家了,理由是:“我想坐43了。”有时候觉得这个理由有点傻,但是真的。
有一次听到同学谈论一些关于私家车的问题,我说,我家有自行车,他们打趣地说,43不是你家的么,哈哈,就是,有时候真的觉得43是我一个不可失去的拥有,它属于我,至少在心灵层面上,它对我来说是一个类似于家一样的存在,不想多说,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说,就是,很温暖,像它那暖和的皮垫子一样。
43的皮座位,好像是它所特有的,看上去感觉就很好,有一种说不上的很适合喝奶茶的气息,至于在椅背上胡写乱画,比如说“XXX喜欢XXX”“XXX是个二百五”之类的,那些都是小时候的事了,我写的应该,不是应该,是肯定早九辈子没有了。有一次,听到一个刚上车的陌生人说,你瞧,这43这破车都烂成什么样了,我心里什么滋味,涩涩的。我曾经在我的生日愿望里写下,希望43不要换新车,毕竟从小到大坐得久了。
听音乐,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听歌。一上车,站着,等有双人的座位空下后,再坐在靠窗的位置上,从口袋里笨兮兮的掏出来一个MP3,解开缠绕的耳机线,短线为左,长线为右,塞在耳朵里,耳机的海绵套蓬蓬的很有厚重感。调大音量,盖过43发动机的轰鸣声,不知道为什么,在车上听歌总是比其他情况下听歌更有感觉,或许是因为车的轰鸣声使低音更加充实,或许是因为车的开动使节奏更加清晰,或许都不是,有时候听歌,就感觉是自己在唱,就这样一句一句地在心里唱出歌词,才会被感动,其实,也就是被自己感动。
写文章,每次的灵感似乎都是在做43时产生的,不知道为什么,就是这样,喜欢把车窗向前推开,风吹进来,大脑空空的,进入了一种自动读取自己心灵的状态,然后文字就源源不断的流淌出来,貌似是在对别人诉说,也许就是在对自己诉说,其实就是独白。当然,不知不觉流出来太多文字,就一时难以记录,于是就一个人静静地走回家(不敢跑、因为害怕加速遗忘),用铅笔,不停的回忆,找回并记录下那些文字,不过总是会有些遗憾,因为大部分的文字还是被快速地遗忘,如同褪色,今天也一样。
坐在43上心情总是平静的。似乎没有什么事可以扰乱这个定律,总感觉43有一种奇特的力量,一种使人清醒且安静的力量,一种使人无法也无暇去感受孤独的力量。我不知道为什么,但确实是这样。坐在43上,任风把一切的烦恼吹到时光之外,散落在某个未知的荒原,在这一段短暂的行程中,就再也不去拾起,这未尝不是一种最好的享受。车厢内仿佛是一个独立的时空,身在其中,感觉不到忧伤,心灵可以小憩。淡泊以明志,宁静以致远,最近很喜欢这句话,坐在43上的时候,应该就是我最宁静的时间,可以淡泊了一切,可以看清的更多,我想,这就是所谓的思考。每天都有两个小时花在43上,除了困倦的时候用来睡觉,剩下的时间,大概都在重复着这种广泛的思考。有的时候也会思考得很深,但一下车便忘了,偶尔也会拼命地去回忆,浓缩几句,就记在我的那个大本子上。至于使人无法去感受孤独,倒不如说是使人感受到了独处的美妙,一个人,没人打扰,尽情思考,也不错。
最喜欢坐着43冲过那一段树林旁的路,也就是所谓的西固苗圃,里面有着大片大片不同种类的树苗。天气好的时候,总觉得这里的空气会比较清新,于是打开窗户,扑面而来的空气,淡淡的,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,但是那种风扑在脸上的感觉,很惬意,或者说是一种轻快感,尤其是在回家的时候,这种感觉更为强烈。曾经写了一首诗,写到冲向死亡的夏天,那种感觉坐在43上才能够更好地有所感受。顶风前行,或许会使人更容易联想到飞翔,而坐在飞驰的43上,则有一种飞速奔跑的感觉,尤其在黑夜,感受到快要凝止的呼吸,感受到快要喷涌而出的血液,此刻,用呼吸让自己沉浸其中,脑海就像被抽成了真空,时间、空间,以及其他的一切,仿佛都在这一瞬间与我无关,只有耳边的音乐,还有紧皱的眉头,深邃而锐利的目光。被融化的感觉。
突然想说说在车上爱听的歌了。我习惯于通过每一首歌的时间凭经验计算好它所经过的路程,于是,我就完全可以在某个时间某个路段,根据某一种心情,播放某一首歌。就这样,每首歌都有了它最适合的环境,都只喜欢在特定的环境下被按下播放。一直如此,我也乐此不疲。
感受最深的一首歌就是周杰伦的《飘移》。“找只笔写下日期记录勇气,我可以对着墙壁让拳头叛逆。”回家的时候听,就在车开得最快的那一段听,风声、43的发动机声、车轮的飞转声,以及音乐里的风声、发动机声、超车声、刹车声、飘移声,混杂在一起,感觉整颗心、整个世界、整个闭上眼后偌大的空间,都在一起飘移。同时有一种向前冲的感觉,至于冲向什么,放空眼前,不知道,只觉得心里充斥着无穷的力量,等待爆发。感受很相似的一首歌是他的《一路向北》,再不多说,然而碰巧的是,这一段路,恰好是一路向北。
而他的《晴天》《园游会》《稻香》和南拳妈妈的《香草吧噗》《橘子汽水》《河流•午后•我经过》则适合在一个阳光充足的大晴天,坐在向阳的车窗边,打开窗,听。当然最好是在回家的路上听,那样会感到更轻松。到冬天,晚上放学天就全黑了,在车上听《夜曲》,特别有感觉。灯光在车厢内流动,光影交错,那些明的、暗的,参差着、交织着,更像是一幅华丽的乐章。静静地,看椅背的影子投射在前一个椅背上,渐渐升高、变淡、随着新的影子的出现而褪去、消失,再升高、变淡、褪去、消失,如此循环,车就这样走过了一个又一个橘色的路灯。在这样光与影的和弦进行下,也适合听石头剪子布的《时间》,诡秘的节奏,容易引发诡秘的思考。可以说的歌太多,看来是说不完了,我想,每一首歌都有着它特有的意象,而我只是对这些意象做出了相似的还原。
未来,有时候真的不敢想未来,等到高中毕业之后,去外地上大学,就再也坐不了43了,或许心里会有些空荡荡的。从小时候拉着爷爷奶奶的手去逛菜市场坐43不用买票,到后来每天坐43上初中、高中,43路车一直都没有变。倘若每次坐车都给座位上扎个洞,那我估计43二十几辆车,每辆车的后三排座位都得让我给扎穿,或者直接扎没了都有可能,嘿嘿。想象到时候放假回家看到43,应该会是特激动吧,或者就是温暖得无话可说?43承载了些什么,太多了以至于我说也说不清,反正我一看到43就知道,我到家了。
43,我的43。
2010.11.09
后记:
就在2010年12月23日(冬至后一日),43换新车了。再也没有那朴实亲切的红白条纹了,再也没有那平实温暖的皮质座位了,再也没有那庞大的噪声做我听歌时厚重的低音了,取而代之的,是看起来更加“现代”的一切。从前的43,带着它所承载的我所寄予的一切,从我的世界里突然消失。当我再次站在车站,看到新的43那副冰冷的、陌生的外壳时,我感到一种巨大的、生硬的缺失,我想,我应该知道那是什么,我与43十年来潜存的默契,就此而终结。我不知道我是否应该感到无奈,但我知道我必须接受这改变。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,我所做的,应该只是珍惜与释然。就这样。
还有记忆。还有我。
还有我的43。
以下照片转自bbs.xbus.com,拍摄于2008年
(增补于2014.3.23)